過五關斬六將後,女兒在幾位資深婦科醫生的幫助下順利出生,三十二週早產兒。但接著新生命而來的,並非溫馨的親子時光——女兒立即送進ICU,而我即將要接受輸血。
眼睛佈滿紅筋的老公,說不出一句話,只懂點頭,點頭再點頭,然後被姑娘趕出病房。臨行前,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:「老婆,謝謝您。」
因這段高低起伏的懷孕生產旅程,我與老公只覺珍惜眼前就好,最初的「生兩胎計劃」已拋諸腦後。
▋懷第二胎的希望微乎其微
只是當女兒無驚無險地長大,我心中「拼二寶」的念頭又蠢蠢欲動。懷著一絲希望地與醫生商量,詢問懷第二胎的可能性。
醫生皺一皺眉頭:「我不能夠確保你下一胎會否再有胎盆前置,可能會更嚴重,也可能不會再發生。但你本身又有子宮內膜異位症、子宮後屈,想再懷孕都不是太易,而且你年紀不小了……」
聽到這裡,我深呼吸一下,眼淚不自覺地流下。
▋心中的一根刺
聽取醫生意見後,我們兩夫妻都需時一段時間去沉澱下來,漸漸我們都不再刻意提起二寶的事。
一天晚上,老公著我坐在他旁邊,握著我的手:「老婆,我們不要再為第二胎的問題再兜兜轉轉吧,你歷盡艱辛才為我生下女兒,我想是上天賜給我的一個機會,讓我有機會為人父親。若果再強求第二次機會,而條件是要用你性命去做賭注的,我想我輸不起。沒有您,已不是一個家。」
那次是我們最後一次傾談這件事。
孩子不諳大人的忌諱,女兒還是偶爾會問我:「媽媽,你可以給我一個弟弟嗎?」我心頭總是會緊一下,那種愧疚總是揮之不去,心底那種自責、怪自己不爭氣,甚至會問:「為何偏偏會是我?」
心中有執念,日子不會過得順心,面對女兒的提問,起初我選擇了逃避,從不正面去回應她。
▋小表妹這條鎖匙
直至有一天,小表妹來我們家作客,看到她們無憂無慮的在嬉戲,女兒像大姐姐一樣與小表妹在玩家家酒,女兒忽然望著我:「媽媽,我是姐姐啦,因為她是我的妹妹。」女兒笑瞇瞇地指著小表妹。
「媽媽,你可不可以給我看看你肚肚那條線?」
一時間,我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。
她續說:「爸爸說,你生我的時候因為不夠力,醫生叔叔幫你切開肚肚拿我出來,之後媽媽肚肚有條線,因為切開肚肚之後要把它綁起來。我想看一下,可不可以?」
就這樣,我將開刀的疤痕在她們兩表姊妹面前展示出來,她們瞪著圓碌碌的眼睛,用小手輕輕撫摸著它,女兒問:「媽媽,那你是不是很痛呀?要切開肚肚。」
我微笑點頭。
始終疤痕沒有太大吸引力,她倆看了一會,便像風一般逃離現場……繼續她們正在進行得如火如荼的家家酒遊戲。
▋愧疚煙消雲散
到了晚上,女兒在床上若有所思地說:「媽媽,我現在有妹妹了,不想要弟弟了。因為我不想你再切開肚肚,我不想你流血,不想你覺得痛。爸爸還說,小表妹也是爸爸媽媽的女兒,我們都是一家人,所以我現在是大姐姐了。」女兒滿足地睡去。
聽罷,我望著老公,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。
因為我知道,是身邊的他努力去解答女兒心中的疑問,亦同時徹徹底底地化解了我多年來心中的鎖。
手足之情,有時候並不是在於血脈間,也不是拘泥在於輩份親疏間。那一個晚上之後,所以愧疚都煙消雲散。
待女兒長大成人的一天,我會從故事開首與她再細說分享。但願女兒明白體諒,媽媽已經盡力了。
領養一個小孩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