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天定後天｜懷疑人生的神經科學家：重新發現家庭塑造何其重要

我們由自出娘胎已有一些預設的「硬件」和「軟件」：例如各種器官、生理系統、基因排序等等。那除了身體機能外，我們的個性、思維、行為，又會根據一些「預設值」運作嗎？類比下去的話，家庭和環境因素這些「手動設定」，在我們生命中佔的成份又有多深遠，繼而造就今天的你和我？

這複雜的問題也許眾說紛紜，而科學家James Fallon就「用生命在解答」，並寫下了《天生變態：一個擁有變態大腦的天才科學家》一書，皆因他原本有著一套異常的生命預設值：「心理變態」。

科學家本人竟是心理變態

Fallon是加州大學歐文分校（University of California, Irvine）的神經科學家，他一直相信「人是由先天決定的」，這個觀點亦與他的研究結果不謀而合。

Fallon研究了殺人犯腦部掃描多年，歸納出他們的暴力及犯罪行為，是與其腦部結構有關。他們的大腦額葉（frontal lobe）和顳葉（temporal lobe）中某些特定區域的功能較為低下，令他們缺乏同理心、抑制衝動的能力薄弱，亦會欠缺道德感和異常冷靜，往往令他們有暴力傾向、反社會行為等等的心理變態者（psychopath）的特質。簡而言之，他們天生是心理變態。

然而，後來在另一項研究中，Fallon本來打算用自己家族成員的腦掃描圖作為正常對照樣本，但他卻看到其中有一張掃描圖是心理變態者的腦袋——最意外是，這張圖像的主人正是Fallon本人！

Fallon的信念受到了衝擊：他本人既不暴力也不是罪犯，到底是他的理論出了問題，還是他自己是理論的一個例外？

Fallon家族的犯罪史

回溯自己的父系血統家族史，Fallon發現由17世紀開始，他的家族有多名成員被指控或證實殺害了自己的親人。他的祖先中「罪犯輩出」：有暴君、屠殺猶太人的兇手、戰爭罪人。Fallon還去做了基因檢測，發現自己擁有多種高危突變基因，以及與暴力行為和心理變態緊密相關的基因。

研究到此，Fallon開始思考：會不會在先天條件之外還有其他因素，以致他能夠扭轉成為罪犯的「宿命」？Fallon翻閱的文獻和案例後，他留意到所有心理變態者都曾遭受虐待，且大多數都在單親或者缺少父母的環境中長大。因此，他提出了「三腳凳」理論，指出一個人會變成心理變態，需要滿足三方面的條件：

一、大腦額葉和顳葉中特定區域功能低下   ；

二、基因出現多處高危突變；

三、童年早期經受過精神、身體或性虐待。

「家」能載舟，亦能覆舟

Fallon認為：「教養可能在塑造一個罪犯的過程中發揮關鍵的作用……一個好鬥的家長可能會把懷有敵意的基因遺傳給孩子，還會用粗暴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孩子，這樣攻擊性的基因和反社會的態度都得到了傳承。這個例子詮釋了我身上這殺手輩出的血緣的運作原理。」

反觀Fallon的背景，他在一個充滿關愛的家庭長大，父母與他的關係十分密切：「爸爸去哪兒都帶著我，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維繫到我的少年時代。他會帶我去酒吧，玩桌球、擲飛鏢……我和母親的關係也很親密，很小的時候就從她那裡學會了煮飯、縫紉和熨衣服的本領。」

隨著Fallon繼續研究和反思，他了解到自己在人際及情感方面，的確有著很多的心理變態者的特質。然而他之所以沒有「往黑暗的方向發展自己的潛能」，甚至成為殺人犯，並不是純屬運氣，而是因為有適合的養育環境。Fallon表示：「我的家庭一直在悉心培育我。我有一個和藹慈祥的父親，還有一個善解人意的母親。可能正是因為我不曾受到暴力虐待，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員也一直用愛和支持保護我，我才可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。」

這一場自我追溯之旅，改變了Fallon從前堅信先天造就的想法。他在書末寫到：「真正優良的教養可以戰勝先天不足的基因。我們可以透過行為因素、基因因素、後天因素、精神病學因素和社會因素去改善環境，再給予那些容易受到影響的孩子多一點愛。」

就連是先天有着心理變態傾向的人，也能夠因為良好的培育環境而有健康的發展，還以自己的反思作為第一身例子分享給大家；那大家認為，孩子的成長與發展會有多受教養左右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