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個晚上,我們一家四口到街外吃飯。
飯後我們到家品店,見掃把大減價,立刻買了一把。兩個讀小學的女兒兩眼發亮,點子又來了。
付款後,踏出家品店,兩姊妹似乎早有默契,家姐興奮地拿著掃把頭,妹妹則拿著掃把尾,幾尺長的掃把就如車子一樣,連繫著兩姊妹,兩個一直開心地「駕駛」回家去。沿途會有路人笑咪咪望著,或許覺得她們很過癮吧。
如是者,每次買了比較長的東西,例如:一條卷裝厠紙(12卷裝)、一條捲起的瑜伽蓆、一幅窗簾布,兩姊妹都會這樣一頭一尾合力把貨物拿回家,經過大街小巷、越過天橋馬路,不管晴天雨天,仍然愉快地堅持。
我也曾經是火車的一員
「合力拿著長長的東西」在街上滑稽地走,這個情景彷彿似曾相識……
自小在公屋長大的我,一家七口主力靠爸爸打工養活,生活很簡樸。媽媽是個家庭主婦,除了照顧我們五個孩子的日常起居外,亦會在家做點小手作幫補家用,開支都會精打細算。
某天,媽媽得知過幾條街的百貨公司有大減價,便火速拖著我和妹妹出門,兩個小學生便「踢著拖鞋」開心地跟著媽媽趕過去。
百貨公司的電器部,有一部「大牛龜咁大」的座地風扇,折上折,媽媽試按兩下掣後,隨即跟售貨員說:「我要呢個啦唔該!」
「多謝。留意返,陳列品,唔包送貨。」售貨員說。
付款後,媽媽爽快的托著風扇最重的底部走前,我則隨尾托著風扇的頂部,妹妹在中間也用雙手用力托著。這把巨型的風扇,就這樣橫卧地成為一道列車,載著我們回家。
三個人帶著同一股傻勁,雖然風扇很重,但我們只覺好玩,彼此臉上笑著笑著,縱然汗水在流著流著,懶理沿途有沒有奇異的目光。
我偶然抬頭凝望媽媽的背影,望著她奮力地掌舵著這道列車,我心裡不禁在讚嘆:「媽媽真係犀利呀!」
回家後,我們立刻開動這把風扇,覺得風力特別強勁,格外涼快。
這是一段深刻的兒時回憶。
如大牛龜般巨大在我心頭的是……
今天是假日,我們一家四口又到商場逛逛,尚未買任何東西。兩個女兒又想起鬼主意,妹妹在我背後抓著我的背囊,家姐則在妹妹背後抓著她的背囊。
在商場擠擁的人群當中,我們仨嘻嘻哈哈地成為一道列車,左右穿梭。老婆舉起手機,替這道「自娛列車」連環快拍。
今次,不用靠掃把、厠紙、瑜伽蓆或窗簾布,就已把我們連在一起了。
我相信,在每個家庭的相處歳月裏,總有著各種千絲萬縷的連繫,有歡笑,有汗水,有時亦有淚。
生活上的細節,看似那麼的微不足道、不知不覺。然而,到某時某刻,才驀然發現,這些片段的價值,真如大牛龜般巨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