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妹妹的嫁妝

「家姐，姐夫，飲茶！」妹妹跪在跟前，一襲裙褂襯得她格外動人。
我為她戴上龍鳳鈪後，杯都未接穩，已淚如雨下，眼見心頭肉一下子長大成人，嫁作人婦，心情激盪不已。

與妹妹年紀相距不算少，家母早逝，不知從何時開始，我對她的情感變得複雜又濃烈，讀書時期怕她學壞，工作時前又生怕她受委屈，旁人不明就裡，常道：「她只是你妹妹，不是你女兒。」

甚至在妹妹反叛時期，兩姊妹爭吵不斷，她也說過同樣說話。

或許，我也分不清楚究竟這是怎麼樣的愛。

直到妹妹告訴我她懷孕了，記得在診所醫生笑咪咪向我說：「恭喜你做姨媽了。」我傻傻地望向超聲波中畫面，從前那團只懂呱呱大哭的小東西，如今將成為人母⋯…

妹妹整個孕期，我不停地做資料搜集，向人討教：「如果要做一個陪月專員……？」雖然已成人母，卻對如何照顧一個產婦感到有心無力。

第一眼望到姨甥女，立即洗手消毒抱起她，輕聲細語：「你好，我係姨媽，姨媽愛你。」

出院後，整整三十天，每天到妹妹家中陪伴她，照顧起居飲食。

還記得當時我的女兒大約三歲，每天家中都變得熱鬧非常，由我一踏進她家開始，基本上沒有時間坐低過⋯…

妹妹生產後情緒卻變得細膩，時常一早便致電：
「家姐，你幾點來？」
「家姐，你來到未？」
「家姐，你陪我坐月，是不是很累？」

我耐不住她的追問，唯有這樣回答她：「這三十天的坐月，是陪伴，不是陪月， 你明白嗎？我是很累，但我快樂。」

有一天，在普通不過的一個下午，妹妹、女兒、姨甥女三人，安安靜靜地睡著了。

我坐在旁邊，看著書，悄悄地拍下照片。

手足之情也好，骨肉之情也好，作為人姊，能送的嫁妝，只有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