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妹妹剛誕下雙胞胎，「好唔好生多個？」一下子又成為我們夫妻間的話題。
類似的討論並不是第一次，我心裡知道丈夫一直很想為女兒添個伴，但之前我們因空間和經濟考慮而擱置了。曾經我也動搖過，尤其看見女兒拿著玩具自說自話，又或是她嚷著要人陪，而我又無暇理會時，就會想：如果家裡有個弟弟或妹妹，她應該會更快樂吧。不過這念頭總是一閃即逝，只要一想到由照顧初生到孩子上學前，所有事情要重新經歷一個循環，我就衝破不了心理關口。
說穿了，我還未有再當媽媽的那份勇氣。
「我唔怕陀，亦唔怕生，只怕要再由頭湊過。」
有次，跟一位兩子之母的全職媽媽朋友聊起，她說「我唔怕陀，亦唔怕生，只怕要再由頭湊過。」短短幾句，完全道出我的心聲。
我不討厭當媽媽，但母親這份工作怎也說不上是優差。自女兒出生後，家裡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由忍受初生寶寶整天哭哭啼啼，到現在每天糾纏於兩歲多孩子的大堆要求和情緒之中。心，好像沒有靜下來的一刻。生活一下子脫序，而且一脫經年，每天醒來，也不知道那天又會發生什麼事。剛掃走孩子丟下的一地蛋糕屑，那邊廂又把梳化當成畫板……處理這些看似無關痛癢的瑣事成了我的生活日常。
不過最叫我抓狂的還是那極其困身的狀態。現在無論上廁所也好，洗澡也好，我都習慣留一線門縫，好讓我用耳朵監察外邊的情況。女兒就最愛「乘虛而入」，她總是趁我人有三急的時候，要求一起伴讀；也試過洗澡時，拿著玩具進來叫我修理。慢慢地，我也開始習慣女兒這種突如其來的「打擾」。只是在心情壞或倦透的日子，這些要求便會頓時變得很厭煩。我只想什麼也不管，然後找個地方放空一下，暫且卸下媽媽這個身份。
老公說我變了，脾氣沒那麼好了，我們也因著孩子的事而磨擦多了。我問自己，這樣的日子真的要再來一次嗎？如果再當媽媽，我又是否有信心同時照顧好兩個孩子？再說，就算我撐得過帶孩子的勞累，忍受得了二人世界欠奉的夫妻關係，我的體力又是否能多應付一個？最近身邊人都問我為何突然長多了白髮，我總是笑著回應：「湊仔實在好攰、好花心力。」是的，有些事情騙不了自己，還是身體最誠實。
我家有三姊妹，當然明白有兄弟姊妹相伴的歡樂。但抱歉在這事情上，我的想法還是傾向悲觀。在兄弟姊妹的扶持到來之前，我可以預見的是陪伴女兒的時間少了，對她的耐性亦然；我的脾氣只會更差；夫妻關係更淡。這並不是我樂見的畫面。
那天，丈夫說有朋友問起會否再「追多個」，我就把想法告訴他。他笑我擔心太多，還滿有信心地表示「總會搞得掂嘅」，我心想這個男人也太樂觀了吧。然而，我們最終還是決定安於現狀，把時間和愛全部傾注在女兒身上。
我呢，對自己「一個就夠晒數」的堅持多少有點愧疚，尤其是對女兒。但再想想，若我保證不了能勝任兩子之母這個職分，只生一個，也許亦算是一種負責的表現吧。未來的日子，我們就三人行，手牽手，一起走下去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