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,三歳多的兒子忽然問我:「媽咪,你長大後想要做什麼?」
「呃?」我一時間反應不來。是學校老師最近在講「我的志願」的課題嗎?「嗯,媽媽已經是大人了,不會再長大喇。」我只好這樣回答,心裡有預感這問題大概不會這麼容易打發。
果然,十萬個為什麼馬上接踵而至。「為什麼?」「為什麼你是大人?」「為什麼大人不會再長大?」「為什麼?」
我絞盡腦汁的回答並未能滿足他。「媽媽,那你長大後到底想做什麼?」搞了半天,又回到最初的起點。
「嗯⋯做太空人吧!」兒子最近迷上太空和火箭,我便隨口迎合他的喜好回答他。果然,他馬上兩眼發光:「我也想做太空人啊!」
「啊?是嗎?」我故作驚訝。
「是啊⋯」兒子忽然想到什麼似的,停頓了一下。「媽媽,你可不可以等我?」
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,兒子便走到我面前繼續說下去:「媽媽,你可不可以等我,等我一起做太空人?」他的小臉越湊越近。「你可不可以不要睡覺,這樣你就會越來越小(我常嚇他不睡覺就不會長高),那我們便可以一起長大,一起去當太空人了。」他越說越焦急,整張臉都紅了起來。「好不好,媽媽?你等我,好不好?」然後用大大的眼睛期盼地望著我。
在成長路上,父母跟子女註定不能同步,但能夠並肩同行,已是福氣。
我眼淚一下子湧上來,馬上把這傻孩子抱緊處理。兒子啊兒子,你叫我怎樣回答你呢?我怎能忍心告訴你殘酷的現實,時間不像遊戲,不是按個鈕就能暫停;媽媽不會越來越小,只會越來越老,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和你一起去當太空人?
子女跟父母註定不能同步
我的心裡揪痛著。為兒子的天真,為他對我的愛,也為自己沒法再長大一次的事實。是啊,我的青春小鳥已飛到好遠好遠了。尤其當了媽後,我好像已經很久很久,沒有想過「長大後想要做什麼」這個問題了。
其實,兒女會長大,我也有我的將來。我將來想要做什麼?我想起了自己曾有的夢想,有點像兒子那些穿不下的舊衣服,隨著時日的過去,漸漸被擠到櫥子的最裡面,封塵了,遺忘了。
兒子一個天真的問題,卻讓我想把那些夢想翻出來。我其實不想當太空人,但想要做的事還是很多的。下一次兒子再問我同樣的問題,我一定會給他一個好答案,一個屬於我自己、而不是為了迎合任何人的答案。
有一天他會明白,媽媽無法讓時光倒流,和他一起重新長大、一起當太空人,但能夠陪著他,和他一起同行同成長,一同為各自的人生、各自的夢想努力,已是極大的褔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