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186-2 阿雲，35歲（有個小十年的妹妹）

（續上集）「成年後，我的身份角色再次經歷了轉變，由兒子、哥哥過渡到一家之主。背負的責任更大，也讓我無法想像如果妹妹沒有我的話，她會長成什麼模樣？

我在20歲成了『一家之主』

在我20歲時，家庭的財政狀況終於支撐不住，母親為了我們不會失去地方住，避免要把居住單位拿去抵債，於是提出單位轉名給我。

業主轉眼變成了我，於是，我放棄本就不太想繼續的學業，投身工作之中，然後每個月貢獻一半的薪水給家裡。

這時候，妹妹也10歲了，我也有意無意進一步鍛鍊了她獨立能力，例如本應由我送她上學，我卻讓她自己去乘搭巴士，而路上我一直遠遠地跟著她，在她上了巴士後，便截的士跟上，直到看到她進了校門。

妹妹上了中學，我便輕鬆了？

妹妹能獨立上學放學，那你總算能放手吧？

不，即將踏入青少年時期的少女才更難搞！我不得不教她本應由父母教導的生理知識。

上了中學，妹妹開始有打扮的意識，若她想買衣服、化妝品和護膚品？逛街由我陪同，開支更由我承擔。同時，每個月我都會給妹妹零用錢，不然她一定沒有錢可以花。

基本全方位接管妹妹生活的我，直觀了解她飲食上的不健康，特別是知道健康檢查的結果，發現她體重偏輕後。為了改善這一點，我也是絞盡腦汁地餵食，累積下來食物上的開支也不少。

妹妹雖然不再主動擁抱我，甚至是表現得很嫌棄，但小時候睡前分享生活的習慣卻保留下來，時不時就找我談話，她更只會主動向我報備行蹤。

我知道，我是妹妹最信任的人。

進一步崩塌的家庭

在妹妹13歲左右，婚姻早就破裂的父母正式離婚，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的妹妹或許沒有太大感受，但我曾度過一段一家三口的快樂時光，即使那很短暫，我的內心其實更希望他們早就該離婚，而不是多年一直爭吵。

父親需要付贍養費，但並不準時，金額也不定，對家裡的財政無疑是雪上加霜。母親更是總不問家裡意見動用金錢，大聲地說：『大人的事，細路唔好理。』

三年後，我們還是要賣出了單位，只為了償還母親的債務。

而家裡糟糕的財政狀況，也終於被妹妹知道了。

拋下一切的掙扎

債務的事情並沒有告一段落，有一天，母親以吃飯為由約我出去，然而最後卻去了銀行，說是讓我簽文件。我仔細一看，發現是借貸的文件，當然立刻拒絕簽名。

眾目睽睽下，母親跪下哀求我，說收債佬會追數。

我看著她，內心有著太多疑問，當下只能選擇了離開。

賣樓的錢去哪呢？為什麼一定要我去為她背負這筆債務？就因為我是她的兒子嗎？我可以選擇不借，也可以選擇離開這個家，但是妹妹怎麼辦？

對於照顧妹妹，其實我也有過猶豫。她本不該是我的責任，而且如果我拋下母親，拋下妹妹，我的生活一定會比現在更好。

可是，妹妹沒有了我，下場會如何呢？

後來，我還是借了貸款，為母親背負債務。我沒有隱瞞妹妹這件事，借此希望她對母親能更警惕一些。

一切在變好？

照顧妹妹本不該是我的責任，因此我有抗拒過，有猶疑過，但不能否認過程確實是喜悅。一個比你年幼的生命選擇信任你、愛你，無論有沒有回報，但是可以宣稱我是她最喜愛的家人，已足以令我驕傲。

如今，妹妹已經畢業，也出了社會工作。我也可以更專注於近年組建的家庭上。

對於母親，我只是由衷地希望妹妹不會重蹈我的覆轍。」

圖片由受訪者提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