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晚，兒子在臨睡前對我說，「媽媽，我想把你的嘴巴切下來。」
我嚇了一跳。怎麼說這樣恐怖的話呢？是因為剛剛去完醫院參觀，做完小醫生嗎？不消一會兒，我就大概已經意會到是什麼事。心中有一絲的難過，隱隱作痛。我決定好好聽聽他會說什麼。
「媽媽，如果你再大聲講話的話，我要找醫生把你的嘴巴切下來。」
「切下來幹什麼呢？」
「如果你很大聲講話的話，我就要把你的大嘴巴切下來。你小聲講話的時候，我就叫醫生幫你縫上一個小嘴巴。」我猜想他的意思是說，媽媽兇的時候，張牙咧嘴般的，他不想看見這個大嘴巴。當媽媽和藹可親的時候，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溫柔小嘴巴。他切也好，醫生做手術也好，大嘴巴也好，小嘴巴也好，反正就是不喜歡媽媽大聲吼叫。
「是不是最近媽媽罵你的時候聲音太大，把你嚇壞了。你不喜歡媽媽聲音這麼大呢？」聽了他的話，我內心多了一份溫柔。
「是的。」他低下頭。「媽媽，你以後講話聲音可不可以小一點？」
「我這樣的聲量可以嗎？」我嘗試溫柔地對他說。
把媽媽改頭換面，為的是尋回他心目中說話溫柔而且懂得聆聽的媽媽。
「聲音再小一點可以嗎？」他繼續提出要求。
「現在這樣可以嗎？媽媽用小嘴巴講話了。」我用了以前帶兒子參加華德福學前班的時候，老師的聲線和他講話。以柔和的聲線講話，嘴巴自然變小了。
「現在可以啦。我喜歡這樣。」他一頭倒在枕頭上，閉上眼睛，抱着他的睡覺熊，以同樣溫柔的聲線回答我。他放下心事，準備好睡覺了。
「對不起。你還生媽媽的氣嗎？」
「沒有了。」孩子，是這麼願意原諒媽媽的過錯。
四歲多一點的孩子。用了他最簡單直接、貼近他生活經驗的象徵性語言，向媽媽表達了他的心願。他喜歡溫柔的媽媽，不喜歡大聲吼叫的媽媽。
如果媽媽下一次兇狠地瞪着他看，他可能要醫生幫我換眼。
如果我不聽他的心事，他可能要把我的耳朵也切下來了。
喜歡媽媽，才把心事分享給媽媽聽。把媽媽改頭換面，為的是尋回他心目中說話溫柔而且懂得聆聽的媽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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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茜琳。風雨童路blogger。做母親，是一次再次思索、細味人生的哲學之旅。滋養孩子的身心靈，更新自己的生命，我們風雨同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