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189-2 阿月（25歲）

（續上集）「青少年時期，我與哥哥感情已很深厚。同時，生活依然不如意的母親，也開始折騰自己，更折騰這個家，哥哥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。當二人還未爆發衝突，我就已經為哥哥搖旗吶喊，完全站在母親的對立面。

因此，我與母親關係日漸惡化，她心有不甘，覺得我是叛逆期，希望我可以如幼時一般依賴及信任她。

一家人的矛盾

母親與哥哥很少吵架，身經百戰的哥哥對此的解釋是：『對母親有期望，所以先會同佢嘈，希望佢改。但只要你對佢無希望，就唔會同佢嘈。』

『你哋兄妹成日同我作對。』吵架時，即使是現在，母親仍然很喜歡用一句話來對付我們：『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湊大你哋兩個，你哋都唔孝順，唔聽話。』

如果有一個觀眾在旁，一定可以見到哥哥與我的疑惑表情。

先別說哥哥兒時是被外祖父母照顧，自己滿地跑的野孩子。常年被哥哥照顧的我，又深知他貢獻很大部分的薪金給家裡，還要承擔我的日常花費，那時候我不禁會想：難道哥哥不是人？

於是，青少年時期，脾氣遠比現在暴躁的我，總會質問母親：『你係咪當阿哥無到啊？』

無數個夜晚

即使我有千百種反駁，母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。當夜深人靜，我就會開始思考。

但是我想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含辛茹苦，而是我對她和哥哥來說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？

但長大的我回望，更確切來說，那時候母親沒有視過子女是與她平等的人，即使是年長十年的哥哥，也不過是一個無法理解她的『細路』。

哥哥嘲諷過自認開明又自由母親：『嗰啲唔係自由，而係唔理。』大多時候都關愛著我的哥哥，有時也不免流露出對母親的怨氣，而我也擔心有一日他也會怨恨我。

包袱和拖累兩個詞語，很自然地就在我腦海中浮現。特別是，在知道自己是一個意外，母親坦承自己重男輕女時。

很多憂慮油然而生，有些甚至是無稽之談，我卻無法抑止它們的出現。當希望自己不曾存在的想法一旦生出，就再也揮之不去。

如果沒有我，所有人的生活都會比現在好。我是如此地想著。

離家出走，還是留下來？

我認真考慮過離家出走。

哥哥也知道我的想法，開玩笑說如果我離家出走，他就不用多養我一個。然後我就會取笑他，就算我離開，他不還是會塞錢給我，根本沒有區別。

那一刻我就意識到，即使我連我可以去哪一位親戚家暫住都想好，但只要一天我仍然與哥哥聯繫，他又仍然視照顧母親為己任，那麼我就永遠不可能真正與母親割裂。

因為，我不可能完全拋下哥哥一人，讓他獨自承擔一切。

正如他無法拋下我，更無法拋下母親一樣。責任與親情都是一條繩子，上面一個個都是死結，纏繞著我們三人。除非我們有人狠心剪斷，否則我們不可能擺脫這一切。

如今，年紀漸長的母親也似乎安分了一些，沒有再折騰出債務一般的大事件來，而我對母親的頂嘴依然被哥哥形容為『兇狠』，但情緒管理比起以往好了一些，因此我也能靜下心與母親傾談過。

母親依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改正，我也不期望她改正太多，只希望她能尊重子女，不再視我們為她的附屬物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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